刘禅出了客栈,先绕路回到城墙边,换回了自己的衣服。

 

“这么急去长安干嘛呀?”

 

“慢慢再给你解释,你跟不跟我走?”

 

“可是饭还没吃呢,我饿。”

 

“那你就去吃饭吧,我走了,再见。”

 

“别别,我又没说不跟你走。”少女恨得牙痒,无奈自己身上有伤,害怕追兵,只好忍气跟着他。

 

二人取路往长安而去,风餐露宿,这一日路过长坂坡地界。

 

“这里,就是长坂坡吗?”刘禅望着这个和他这一生关系密切的地方,感慨万千。

 

他想起夏侯恩,便给他刻了一块碑,立在长坂桥头。

 

“夏侯前辈,我先前误解了你的暗示,以为月亮是指黄月英,因此险些丧命。现在我终于豁然开朗了。”

 

刘禅向着石碑磕了三个头,起身道:“走吧。”

 

“你拜的是谁呀?”

 

“一个故人。”刘禅边说边转过头,悄悄拂去眼角的泪滴。

 

二人重行上路,刘禅忽然发觉还不知道她的名字,便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少女犹豫了下:“我叫妹妹。”

 

“不,我不是说称呼,我是说……”

 

“我的名字就是妹妹。”

 

“啊?你姓妹?”

 

“姓你妹,哪有人姓妹的!”

 

“你耍我……”

 

“谁耍你了,妹妹是名字。”

 

“那你姓什么?”

 

“我姓……你管我姓什么!”少女面色微变,似乎不愿说出姓。

 

刘禅大奇,心道:“她名字都肯说,为什么不肯说姓?”

 

“哈哈哈我明白了——”刘禅突然笑起来。

 

 

“笑什么?”少女怒道。

 

“你见人就自称姐姐,原来是因为你名字叫妹妹,心里不平衡……噗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

“你!——”少女又羞又气,大为后悔刚才想也不想就说了名字。

 

“哈哈,好妹妹,哥哥我叫——呃,你叫我禅禅吧,至于我的姓,那真的不能说。”刘禅心想眼前之人敌友还不明,不能泄露身份。

 

“不说就不说。我不问你的姓,你也别问我的,扯平了。”

 

一边说,一边赶路,在妹妹的追问下,刘禅含糊地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经过,唯独隐瞒了自己的身份。

 

“……哦,原来是这样,你觉得月亮是指人称‘闭月’的貂蝉,所以去长安找她?”

 

“嗯,不会有别的可能了。”

 

走走停停,不几日便到了长安城。

 

大街上熙来攘往,人流如织,两旁酒楼林立,青楼纵横,好一派闹市景象。

 

“长安城这么大,我又不知道貂蝉姑娘在哪里隐居,该从何找起呢?”

 

“我口渴。”

 

“忍着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喂喂喂,别哭别哭——我去买水。”

 

“快点。”

 

“好好好,你在这里等着,别乱跑啊。”

 

刘禅带着两壶水回来的时候,却不见了少女的踪影。

 

“妹妹?人呢?”

 

突然,他听见不远的拐角处有声音。

 

刘禅循声过去,只见妹妹正被五个大汉堵在墙角。

 

“小妞穿得这么华丽,一定有很多钱,咱们这笔赚到了。”

 

“是啊是啊,顺便把人也带回去,细皮嫩肉的,高老大一定喜欢。”

 

“……让开。”

 

“小姑娘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呀?身上有多少银子,借叔叔花花。”

 

“……我说让开,没听到吗?”

 

“呦,妞儿还挺烈,哈哈哈,弟兄们,带回去。”

 

“放开我,你们——”妹妹想呼救,但嘴被堵住。这里是巷子角落,行人稀少,就算有人经过,看见强盗也远远绕开了。

 

刘禅怒气勃发,男子汉的热血顿时在胸中熊熊燃起。

 

“——放开那个女孩!”

 

众匪吃了一惊,怒喝:“谁?”

 

循声望去,只见角落处踱出一个人影,丰神玉朗,剑眉星目,夕阳的余晖折射在他俊逸的侧脸上,正义感扑面而来。

 

“我说,放开那个女孩。”刘禅一字字道。

 

“哪里来的臭小子,黑风寨的事你也敢管?张四,王五,拿下他!”

 

“我不喜欢杀人,我数到三,立刻消失在我面前。”刘禅拔出剑挡在妹妹身前,一字字道。

 

“禅禅……”

 

“好妹妹,我来晚了,你没事吧?”

 

“我没事……”少女说完,突然脸上一红,低下头,心头小鹿乱撞,目光差点融化在刘禅高大帅富的背影里。

 

“臭小子活腻了,一起上!”

 

“难道没人教你们要珍惜生命吗?”刘禅叹了口气,手指轻拭剑尖。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……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……后面两句什么来着?”

 

“!!我怎么知道?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快干掉他们呀,你不是很厉害吗?”

 

“口诀忘了……”

 

“臭小子耍帅,给我砍!”

 

“哈!”强盗一斧子砍来,刘禅赶忙跳开。

 

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,周公吐哺——不对不对。”

 

“哈!”又是一斧子砍来,刘禅差点被砍中,又往后跳了两步。

 

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——好像也不对。”

 

“砍死你!”又是一斧子,刘禅的衣袖被砍破了,幸好跳得快,没被砍断手。

 

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,焚我忠魂,常侍炎汉——不对,这个是黄公公的……”

 

唰唰唰三斧砍来——

 

“且慢!”

 

“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?”

 

“这位大王,不如我们来下棋吧。你赢了呢,就——”

 

“给我砍!”

 

“别别别——有话好好说嘛。”

 

“还有什么屁快放,我数到三就砍了!”

 

“大王,是这样的,我看你眉心有黑雾,只怕——唉,天机不可泄露啊。”

 

“泄露你爷爷,给我砍!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眼见匪徒纷纷逼近,刘禅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利芒。

 

“妹妹,你退后点。”

 

众匪徒见他神色肃穆,倒也不敢大意。

 

突然,刘禅踏上一步。

 

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。”

 

“神经病,给我捆起来!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土匪见他们两人都衣饰华丽,便捆了带上马,出城回寨。

 

两人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带上了山。

 

蜿蜒颠簸了许久,果然见到远远的一座山寨。

 

寨前挑出一杆大旗,上书四个大字——

 

又颠了好一段山路,被带到寨前。那门上雕了三只兽头,点着火把,火光掩映中,“黑风寨”三字霸气外露。

 

两人像带鱼一样被吊在墙上。

 

“这两个人衣饰华贵,肯定身价不凡,尤其这个男的精神有点问题,要好生看管,等高老大回来再处置。”

 

是夜,万籁俱寂,月黑风高,秋风萧瑟,洪波涌起……

 

“禅禅,都是我不好,害你也被抓来了。”

 

刘禅的嘴角浮起一抹淡定的笑容。

 

“山不厌高,海不厌深。恩泽天下,剑渡苍生!”

 

“啊!你为什么……难道说……”

 

“不错。这一切,都在我的掌握之中。”

 

“原来你根本没有忘记口诀?”

 

“哼,以我的智力,怎么会连四句口诀都记不住?”

 

“那些强盗敢在长安闹市拦路抢劫,必定势力不小,我若当时将他们打跑,那是治标不治本。所以我假意被擒,让他们带进山寨,就是为了将他们一举消灭,为民除害!”

 

“原,原来如此!”妹妹惊讶地看着刘禅,觉得他的身躯又高了几分……

 

强盗被两人说话声惊醒,大吃一惊。“哪里来的肌肉男!”

 

“代表月亮,消灭你们。”

 

“这男的又发神经了,一起上!”

 

“唰——”

 

“遗,遗憾呐……”

 

余下强盗纷纷溃逃,刘禅解开妹妹的捆绑,一路冲杀出去。

 

忽然,一个高大的人影闪出,挡住去路。
“到此为止了,少年。”

 

“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停下了。”

 

“太好了,高老大回来了!”

 

那人身躯高大,使一条镔铁重枪,向刘禅冲来。

 

两人斗在一处,刘禅剑起寒霜,对方枪耀赤芒。

 

战不三合,刘禅跪地求饶。

 

立刻被捆成了粽子。

 

“少年,你的剑法非常高明,从何学来?”

 

 

“哼。”刘禅被包在粽子里,不去理他。

 

“只可惜这高明的剑法,你用的还不熟练,否则我必败无疑。”

 

“哼。”

 

妹妹一直注视着那人的脸,此时突然脱口叫道:
“你是……高顺!”

 

“嗯?小姑娘年纪轻轻,见识倒不小,居然认得出我。那就更不能留活口了。”

 

说罢,高顺提起镔铁长枪,狠狠刺向妹妹。

 

“喂不是吧,说灭口就灭口啊!”

 

千钧一发之际,刘禅怒吼道:“你要杀就杀我,不许欺负她!”

 

“禅禅,你……”妹妹心头一暖,泪水涌上眼眶。

 

“急什么,两个都轮得到。你这么急,那就先杀你吧。”

 

“诶?!不不,我只是随口一说啊……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本来我黑风寨只谋财,不害命。但你们杀了我这么多兄弟,还认出了我的身份,无论如何不能留你们活口……”

 

“唰!”话音未落,镔铁长枪已向刘禅捅来。

 

“且慢,我有话说!”

 

“有什么遗言快说,我数到三就捅了。”

 

“我们来下一局棋如何……”

 

“一。”

 

“咦!?你眉心好像有股煞气……”

 

“二。”

 

“其实我是女人!”

 

“三。”高顺面无表情地数完,提枪便刺。

 

“……我是汉帝刘禅!”

 

“什么!”两人齐齐惊呼,高顺生生凝住手中的枪。

 

“我就是汉帝刘禅。不信可以看我背上,有北斗七星的胎记,我娘怀我时夜梦仰吞北斗,所以我小名阿斗,此事人尽皆知。”

 

高顺将信将疑地解开粽子,掀起他背上的衣服——

 

只见他背上果然有北斗七星的胎记,一闪一闪亮晶晶,光芒刺目。

 

“这……你真是刘禅?”

 

“禅禅,你……”

 
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。”

 

“高老大,别信他的鬼话。咱们是山贼土匪,管他天王老子,一刀咔嚓了干脆!”

 

“不行,此事事关重大,我做不了主。你进去请示一下寨主,听她处置。”

 

“是。”小喽啰领命,往里去了。

 

“寨主?原来你不是寨主吗?”刘禅奇道。

 

“我当然不是。”

 

“寨主是谁?”

 

“不该问的事情少问,少年。”

 

刘禅沉吟片刻,突然间灵光一闪:“是貂蝉!寨主是貂蝉,对不对!”

 

高顺面色大变,一把抓起刘禅衣领:“你怎么知道,是谁告诉你的?说!”

 

“很简单。”刘禅轻轻推开高顺的手,正了正发型,“第一,吕布白门楼身死之后,你没有归降曹操,足见忠义,可是忠义的你却又没有以死殉主,而是甘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落草为寇,做人所不齿的盗匪,实在令人疑惑,唯一的解释就是,你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——或人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第二,就算你落草为寇,似你这等英雄豪杰,也该是自己当寨主,何以却甘愿屈身事人?既然你可以屈身事人,何以当初又不肯归顺曹操?此疑点二也。解释同样只有一个:你所事之人,与旧主吕布关系密切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

“第三,这个匪窝名唤黑风寨,为什么叫黑风寨?所谓月黑风高,黑风二字实则暗含‘闭月’之意,而闭月,正是当世四大美女之一,吕布将军的遗孀——貂蝉的外号。”

 

“综上所述,黑风寨的寨主——就是貂蝉!”

 

“什,什么!这种压迫感……”

 

“回答是或者不是!”

 

“也罢,既然你猜出来了,跟你说也无妨。”高顺叹了口气,凝目远山,“当年主公兵败,我本该自刎明志,可是主母貂蝉从此漂泊无依,难免受曹贼欺侮,我只好忍辱苟活,收聚主公旧部,在这里落草为寇,打家劫舍。劫来的钱一半分给山下村庄里的穷人,一半用来奉养主母。”

 

“高老大,寨主说要见他们。”先前去的喽啰回来报告。

 

“知道了。”高顺收起回忆,对刘禅二人道,“跟我来。”

 

二人跟着高顺,在深山密林里七弯八拐,眼前柳暗花明,现出一座幽静雅致的庄院来。

 

“你紧不紧张?”妹妹突然问。

 

“紧张什么?”

 

“里面可是貂蝉啊,天下第一美女!”

 

“那又如何,我早已心如死灰,再美的人在我眼里都比不上星彩妹妹。”

 

“哼,说得好听,只怕你一见到她,眉毛都竖起来了。”

 

“胡说,哪有那么夸张。”

 

“两位请进,你就是阿斗吗?”

 

“是啊是啊我就是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曹性,给客人上茶。”

 

“是。”刘禅这才注意到侍立在她身后的一个人,披着一顶斗篷,看不清面目,似乎是仆人。

 

“上好的碧螺春,二位慢用。”

 

两人喝茶之际,貂蝉不住地问刘禅宫廷生活的样子,显得十分好奇。

 

一盏茶喝罢,貂蝉唤道:“高将军。”

 

“末将在。”

 

貂蝉指指刘禅:“拉出去砍了吧。”

 

“……等等,这到底是……”

 

“把他捆起来。”

 

“是!”

 

“貂蝉姑娘,我是刘禅啊,汉帝刘禅,你有在听吗……”

 

“你是汉帝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

“呃……那你干嘛请我喝茶?”

 

“我从来没见过皇帝,好奇而已。听说寨里抓了个皇帝,就叫过来问问当皇帝是什么样子的啊,现在问完了,寨里的规矩不能破,拉下去砍了吧。”

 

两个喽啰夹起刘禅就往外拖。

 

“放开我……貂蝉姑娘,你还记得十八年前长坂桥畔的夏侯恩吗!”

 

“等等!”

 

两个喽啰闻声停步,望着貂蝉。

 

“你刚才说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

 

“剑神夏侯恩前辈,是你的朋友吧?其实我这次来长安,就是受他指点,来……”

 

“谁是夏侯恩?”貂蝉一脸茫然。

 

刘禅心里一沉,“你不认识他吗?他临终前画了个月亮,我以为……”(尼玛难道我还是猜错了?)

 

貂蝉想了想,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

 

刘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,知道自己又猜错了。刹那间万念俱灰,失声痛哭:“夏侯前辈,请恕刘禅太笨,猜不透你画的月亮是指谁,那琉璃珠子的来历更是无从知晓了。我辜负了您的期望……”

 

貂蝉本已转过身去,听到“琉璃珠子”四字,吃惊地回过头:“琉璃珠子?”

 

刘禅绝望之下,也不管她是敌非友,抽抽噎噎地把所有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。

 

貂蝉极为专注地听完,问:“那两颗珠子你带着吗?”

 

“我被黄月英擒住的时候,珠子被她搜走了。”

 

“那你记不记得珠子是什么样子的?”

 

“金黄色的透明小球,一颗正面画了两个星,背面一个‘景’字,另一颗正面三个星,背面没来得及看。”

 

貂蝉长叹一声:“果然是凤珠。”

 

“什么?你知道那珠子的来历?”

 

“孩子,你所说的夏侯前辈临终前画的月亮,的确是指我,你没有找错人。”

 

“可你不是不认识他么?”

 

“我不认识他,但我是少数知道这凤珠来历的人之一。”

 

说罢,貂蝉亲手替刘禅解开粽子。

 

“貂蝉姑娘,求你告诉我这珠子到底是什么!”

 

“别急,请坐。”貂蝉给他倒了一杯茶,“我这就告诉你,那两颗珠子是什么东西。”

 

数十年前,有两个人,被称为“关东潘凤,关西吕布”,他们是全天下武者仰望的目标。

 

他们惺惺相惜,结为了生死兄弟。

 

然而好景不长,再珍贵的友情也经受不住战火的考验,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,潘凤和吕布各为其主,不得不在战场上拔刀相向。

 

他们相互约定,战场相见,谁都不要留情。

 

然而君子坦荡荡,小人长戚戚,。
十八路诸侯各怀鬼胎,猜疑潘凤通敌,都想除掉他,只是慑于他的武力,于是他们在潘凤的酒里下了毒。

 

潘凤没有察觉,喝下了毒酒,出阵迎战华雄。

 

战不数合,潘凤感到肌肉渐渐僵硬,这才知道中了毒。

 

他长叹一声,决定为汉室做最后的贡献。
“真·天罡三十六斧之最终式:禁招之究极秘奥义——潘古开天!”

 

“好……好长的名字……”华雄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惧,但他没有逃,因为——来不及了!

 

长啸声中,潘凤周身绽放出绚烂的火花,化身为一头代表着爱与正义的火凤凰。

 

然后他——自爆了。

 

潘凤体内无边的力量在瞬间释放,蘑菇状的烟云冲天而起,天地变成了恐怖的亮紫色,仿佛堕入人间鬼狱。

 

据说,那天连吴郡的严白虎都能看到虎牢关的亮光。

“老婆,快出来看上帝啊。”

 

等到尘埃落定,华雄发觉自己毫发无损。
“我有头否?”

 

却不知自己的五脏八脉都已被震碎为粉末。

 

此后关羽对阵经脉尽碎的华雄,自然易如反掌,这是后话。

 

而潘凤自爆后,身体碎裂为八颗舍利子,散作八道流光,分射四面八方。

 

八颗舍利注入八个人的体内,使他们获得了无上的力量。

 

这八颗舍利被称为凤珠,传说只要聚齐八颗凤珠,就能让潘凤重新苏醒。

 

“凤珠的来历就是这样,你明白了吗?”貂蝉说完,喝了口茶。

 

“可是潘凤既已形神俱灭,怎么可能再活过来?”

 

“你错了,要复活的不是潘凤,而是他的精神。”

 

“这……请恕在下愚钝。”

 

“佛曰,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如来。潘凤已经死了,但他的力量分铸在八颗凤珠里,当你集齐它们的时候,潘凤就在你的体内重生,你就变成了潘凤。但这个潘凤并非虎牢关的潘凤复活,而是你心中的潘凤被激活。因为,每个人的心中,都有一个潘凤。”

 

“我……我突然大彻大悟了……”

 

“听明白了?”

 

“我刘禅,已确实地明白了。”

 

“拉出去砍了吧。”

 

“多谢貂蝉姑——”

 

“等,等等…………”

 

“虽然不认识那个夏侯恩,不过他既然指引你来问我,我总得回答一下。现在回答完了,砍吧。

 

“捆起来!”

 

“我说姐姐,你无视汉室也不用这么狠吧……”

 

“一,二,三,砍!”

 

“天要亡我,天要亡我啊。”

 

千钧一发之际,忽然一个小喽啰喊道:“有刺客!”

 

“咻!”房梁上窜下一条人影,“貂蝉,高顺,我终于找到你们的藏身之处了!”

 

“什么人!”高顺大吃一惊,猝不及防,待要回身,已被来人制住穴道。

 

“我是谁并不重要。”

 

“张辽,好久不见。”

 

“呃,不,那个……”

 

“这都让你认出来了!”

 

“佩服啊佩服。高顺,想不到多年不见,你的内力已经高深到可以通过脚步声判断出我的身份。”

 

“啊,不,其实……”

 

“是你的帽子太有型了!”

 

“也罢,既然被你认出来了……”

 

“……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

 

“曹丞相派我来传话,只要貂蝉姑娘愿意归顺,一切好说。否则,踏平山寨,鸡犬不留!”

 

“张辽!她好歹也曾是你的主母,你真的忍心?”

 

“彼一时此一时。你我各为其主,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你协助貂蝉藏匿,落到丞相手里必是重罪。这样吧,念在你我曾共事吕布,只要貂蝉姑娘愿意归顺丞相,我一定求丞相减免你的罪责,如何?”

 

“保护主母!”

 

“就凭你们?”

 

“啊!——”

 

“貂蝉姑娘,就请跟我回去,避免不必要的杀伤如何?”

 

“曹性。”

 

“在。”那斗篷怪仆应道,踏上两步挡在貂蝉面前,举止间龙骧虎步,渊渟岳峙,全身竟散发出绝顶高手的气场。

 

(这……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人……)张辽有点慌了。
“你是谁?”

 

“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。现在立刻离开这里,我就不取你性命。”

 

“胡,胡说八道!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你吓走,我瞧你是怕名字没人听过,所以不好意思说吧?”

 

“唉。”曹性叹了口气:“年纪轻轻,却不知道生命的可贵。”

 

话音未落,曹性猝然出手,与张辽斗在一处。

 

战不三合,曹性跪地求饶。

 

“这……这也太弱了吧?——吓我一跳的某辽。”

 

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。”

 

“哼,我倒要看看你是谁。”张辽伸手扯掉他的斗篷。

 

“辽哥饶命,是我是我。”

 

“曹性,原来是你小子,装什么高手,吓我一跳。”

 

“貂蝉姑娘,这里能打的人都被我制服了,你还不觉悟吗?”

 

“……你死心吧,我宁可死也不会去的。”

 

“嘿嘿。”
张辽还待再劝,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冷笑!

 

“谁说能打的都被你制服了?”不知何时已挣开粽子的刘禅,带着满身的肌肉猝然出现在张辽背后。

 

“什,什么,你是谁!”张辽大吃一惊,先前他看见刘禅捆在粽子里,以为是山寨里劫上来的人,并未留意。

 

张辽措手不及,已被刘禅制住穴道。

 

“貂蝉姐姐,高顺前辈,你们没事吧?”

 

“我没事,多谢公子不计前嫌,挺身相助。”

 

“这是身为我应该做的。”

 

“现在安全了,高顺,把公子拉出去砍了吧。”

 

“我说——”

 

“嘻嘻,当然是开玩笑的。我现在就让曹性送你们下山。”

 

“如此则多谢了。妹妹,我们走吧——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妹妹走过貂蝉身边的时候,貂蝉忽然低声道:“别以为我认不出你是谁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…”

 

“你们嘀咕什么呢?妹妹快点。”

 

“哦……来了!”

 

“两位这边请。”

 

曹性送二人出了寨门,刚行到半山,突然——

 

“咻!”一支羽箭从前方破空射来,声如裂帛!

 

刘禅走在最前面,猝不及防,一箭正中左臂,血如泉涌。

 

“谁?!”

 

“陛下,老臣奉诸葛丞相之命,已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

 

“唔……好痛。”

 

“陛下,你若不肯跟老臣回去,下一箭就不是射在手臂上了。”

 

“黄忠,连你也成了诸葛孔明的爪牙吗?”

 

“老臣这是为陛下好,你若跟我回去,我在诸葛丞相面前求个情,或许还能饶你性命。若是执迷不悟,我黄忠箭下从无活人!”

 

“怎么回事?”曹性和妹妹跟了上来。

 

“你没事吧,手臂在流血!”妹妹担忧地看着刘禅。

 

“我不要紧。妹妹,曹性前辈,你们武力低,先走。他是冲我来的,让我挡他。”

 

“少年,你让我先走?”

 

“前辈,此事与你无关,不可连累了你。”

 

“好,好,果然是好孩子。”曹性喃喃着,却不走。

 

“无关人等就请退开吧,我不愿杀害无辜。”黄忠说罢,拈弓搭箭,第二箭向刘禅射来!

 

这一箭,人称弓神的黄忠使上了八成力,威力自然非同凡响。只听到穿云裂帛之声破风呼啸,等刘禅看清箭时,箭已射到眼前。

 

“好快的箭,不愧为弓神。”刘禅绝望地想着,知道躲避根本不可能,只好闭目待死。

 

忽听妹妹和黄忠齐齐发出一声低呼,刘禅奇怪地睁开眼。

 

只见眼前伸出一只手,生生接住了黄忠的箭。

 

“这……”刘禅愕然转头,看到了手臂的主人——

 

“小兄弟,冲你刚才那句话,老夫决定帮你一次。”

 

“你是何人,竟然能接住我的箭!”

 

“呵呵。”曹性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。

 

“师父,十年不见,你头发都白了,难道记性也变差了?”

 

“你叫我什么?难道……你是!”黄忠猛地想到了一个人,声音竟开始微微发颤。

 

“世人皆知你黄弓神有三个弟子,张任,马忠,孙尚香。却又有几人知道,张任其实还有一个师兄呢?”

 

“果然是你……孽徒,你还有胆来见我!”

 

“孽徒?欲加之罪何患无辞。你见我射术青出于蓝,生怕日后盖过你的名头,所以找借口将我逐出师门,难道我心里不明白?”

 

“青出于蓝?我倒要看看这十年你进步了多少?”黄忠微微冷笑,又是一箭射向刘禅。

 

这次黄忠使上了九成力,只听嘶嘶之声不绝于耳,竟是箭身与空气擦碰而出的火花。

 

“师父,你太弱了。”

 

“什么?!可恶……”黄忠目露凶光,猛地深吸一口气,全身筋肉鼓起,须发戟张,样貌直如妖魔。

 

就让你看看弓神的力量!

 

“轰隆!”最后一箭脱弦而出,没错,是“轰隆”!那箭去势快得惊人,挟带雷霆怒吼,声若风雷激荡,群山回响!

 

曹性不闪不避,轻轻伸手一接。

 

“这,这不可能!”

 

曹性轻轻摇头:“再射几箭也是一样,师父,你太弱了。”

 

“下面,该我了。”

 

“什,什么……”黄忠见曹性目露锐光,身为弓神的他竟也生出了惧意,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一步。

 

一旁的刘禅和妹妹早已看得呆了。刘禅不禁大为奇怪:“曹性前辈和张辽斗不过三合,为什么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?”

 

“因为曹性的近身打斗能力近乎三岁小儿,可是箭术天下无双,敌人离他越远,他就越强。”

 

“原来如……貂蝉姐姐,你什么时候来的!”

 

“刚才那一箭射的像打雷一样,我在寨里听到,就过来看看。”

 

“主母,可否取我的养由基弓来?”

 

“我已经带来了。”说着,貂蝉取出一把形状诡异的弓来。

 

只见那弓通体金黄,光泽如洗,内敛中透出霸气,淡定下暗藏肃杀。
弓上镶着一只眼睛,仿佛带着无尽的蔑视睥睨世间,和那微微勾起的唇角,令敌人恐惧,令奸邪颤抖。

 

“多谢主母。”曹性郑重地接过弓,轻轻抚摸,“好久没有用你了。”

 

说罢,曹性看了一眼黄忠,又道:“主母,他毕竟是我的师父,我不敢小视。请允许我脱衣服。”

 

“准了。”

 

“多谢主母……”

 

“黄忠会被他射中吗?”刘禅不禁有些怀疑。

 

“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?”

 

“什么话?”

 

“当曹性对你举起弓的时候,你已经死了。”

 

现在,曹性对黄忠举起了弓。

 

“养由基弓,哼。弓倒是好弓,箭呢,你用什么箭?”

 

“箭那种东西,我很久不用了。”

 

“什,什么!?你是说……”

 

“师父,我说过,你太弱了,当我看见你还用箭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了。”

 

“老子曰,重剑无锋,强弓无箭。弓才是你的武器,箭只是弓的力量延伸。你号为弓神,却没有参悟到这一点。”

 

“少来吓唬我!你明明……”

 

“请不要看我背后,那只是装饰品。”

 

话音未落,天上正巧有一群大雁飞过。

 

曹性微微一笑,举弓而不搭箭,对准领头的大雁。

 

“啪!”大雁应弦而落!

 

“好厉害!”刘禅和妹妹目睹奇观,齐声惊呼。

 

“哈哈哈哈!”黄忠哈哈大笑,“雕虫小技,我也会!”

 

话音刚落,天空中正巧又有一群大雁飞过。

 

“嗨!”黄忠依样画葫芦,也是开弓不搭箭。

 

“啪!”黄忠弓弦响处,大雁同样应声而落。

 

“你只不过是看出哪只大雁飞得无力,曾经受过箭伤,所以听到你的弓弦响声就奋力上飞,伤口迸裂而坠。骗小孩子的伎俩,也来唬我?”

 

曹性微微一笑:“你确定?”

 

说罢,曹性对准黄忠,用力拨了一下弓弦。

 

“哈哈,你当我也是惊弓……”

 

“……什么!”弓声息处,黄忠身上的盔甲片片碎裂。黄忠面如土色,如见鬼神。

 

“难道你的盔甲也会被弦声惊吓吗?”

 

“这不可能,这不可能……”黄忠呆呆地站着,失魂落魄,喃喃自语。

 

突然,黄忠狠狠折断了手中的弓,扔在地上,拔出了佩剑:“我号为弓神,却连徒弟都不如,我……”

 

曹性一见,大惊失色,脱口叫道:“师父!”

 

却已来不及了。一代弓神,就此陨落。

 

刘禅叹了口气:“我们把他安葬了吧。”

 

曹性悲痛欲绝,点头:“这是自然。他毕竟于我有师徒之恩。”

 

他们安葬了黄忠,正要作别,忽见山下尘头大起,一员武将带领数十名军士远远冲来。

 

“可恶……是黄忠的后援部队?”

 

“不,好像是张辽的后援部队。”曹性用鹰一样的目光看了看,肯定道:“没错,是曹操的旗号。”

 

“你们把张辽将军怎么样了?快交出来!貂蝉也跟我们走。”为首一将气势汹汹地道。

 

曹性此时正在失去师父的悲痛中,他缓缓起身,盯着远处的来将,喃喃自语:
“师父,徒儿不该一时激愤,故意用我的无箭之术来刺激你。为了告慰你在天之灵,这次我要用箭了。”

 

“乖乖投降,听到没有!”

 

“何人在此放肆!”关键时刻,高顺带着几个喽啰闻声赶到,拍马挺枪,上前交锋。

 

两人斗在一处,数十合难解难分。

 

曹性缓缓从背后取下一支箭,轻抚半晌,搭在了弓上。

 

“来将何人,请通姓名。”

 

“连我夏侯惇都不认识,瞎了你的眼睛!”

 

“竟敢骂主母瞎眼!”曹性闻言大怒,将弓的准头从夏侯惇的胸口移到了眼睛。

 

貂蝉有些担心,道:“高顺和他斗在一处,小心误伤。”

 

“主母放心,我要射他的眼珠,就决不会碰到眼白!”

 

一言未毕,弓开如满月,箭去似流星,这一箭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!

 

“黄忠射箭声如雷鸣,为什么他的箭没有声音?”

 

“因为——那箭比声音还快。”

 

“唰!”一箭射中夏侯惇眼珠,夏侯惇嘶声狂吼,用力拔箭,可是曹性射的箭岂容他轻易拔出?一不留神竟将整个眼珠子拔了出来。

 

曹性一箭射罢便不再理会,低头喃喃自语:“师父,徒儿不肖,就算你再怎么对我,你始终是我的启蒙恩师,我一时炫耀,竟然将你逼死……”

 

沉思之间,忽听高顺叫道:“曹性留神!”

 

“拿命来!”夏侯惇被剧痛刺激得如同发狂的野兽,一路直撞过来,冲到了曹性面前。

 

“什么!”曹性万没料到他竟凶悍若斯,待到察觉,夏侯惇已只有几步之遥。

 

曹性下意识地举起了弓,此时拔箭已万万不及,但使出无弓射术却是来得及的。

 

但他微一犹豫,却没有用无弓射术,而仍是伸手到背后拔箭,眼中热泪盈眶,心想:“师父,你是被无弓之术逼死的,我这辈子不会再用了。”

 

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拔箭?夏侯惇的长枪生生搠透曹性的胸膛。

 

众人惊呼声中,曹性已奄奄一息。

 

夏侯惇感到剧痛一阵阵袭来,心知讨不了好,叫道:“后会有期!”带领人马扬长而去。

 

“别跑!”刘禅欲要追赶,却被曹性阻住。

 

“孩子,你来,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
 

“是。”刘禅依言走近身去,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。

 

“你刚才让我先走,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,这颗凤珠就送给你吧。”

 

“还……咳咳……还有这本《曹性新书》,是我一生弓术的心得,你要……好好研习……”

 

“是,多谢前辈……”

 

“最后……这把,这把养由基弓,麻烦你带给我的师妹孙尚香——哦,就是你的三娘,顺便把师父和我的死讯也告诉她吧。咳咳……”

 

“是,前……前辈?”

 

没有回答,曹性已闭目长逝。

 

一代弓神曹性,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忠诚的赞歌,后人有诗赞之曰:“黄忠神射世无双,曹性一射黄忠伤。借问弓神哪里住,牧童遥指曹性家。”
好诗好诗。

 

 本集完。